您好,我是《今周刊》陳亭均。
Robert A. Dahl認為,民主的程序,應該是要保證讓所有受決策影響的人,都有有效機會參與政治過程,並以平等的權利來選擇議題並控制議程。
1.1 我認為,這種意識形態與您的想法相合。請問是嗎?
然而我也認為,當代民主,甚至所有民主體制,都有其瓶頸與侷限性,公民,尤其更偏向無產階級的人民,一沒有「獲得充分資訊的閒暇」,二也沒有辦法對抗被壟斷的技術與知識。也就是說,即使出現了一個相對公正的平台,這個平台卻會因為社會結構的不公正而受到侷限,這種侷限更拉開了階級之間的差異。
如果我們要試著解決這種問題,可能的方式,是建立公民會議(或例如您的做法,以網路平台結合科技去創造共筆、協力的可能性),邀請公民建立起知識基礎,並在公開論台中與專家討論並參與決策。
然而就台灣現狀而言,就從顯而易見的勞動環境來看,缺少時間、被工作營生消耗的公民並不在少數,能夠有時間與興趣閱讀大量資料的個體僅僅是社會上的一小群人。
很多人,即使必須面對與其自身直接相關的切身議題,也很難參與,反而可能被利用、被灌輸某種已經脫離素樸,夾帶其他(與公民自身主體無關的)意識形態與論述。
Anarchy是非常理想的狀態(對我個人來說,也是種終極的目標),無需官方認可、絕對的自由與無管制的政府。但我認為當資本社會還存在,社會結構還存在不公正時,高層的民主建築,即使擁有多大的動能,有時候還是很容易流於象牙塔內的宇宙大爆炸。
1.2我認同「沒有人代表其他人」的理念,但有些人可能沒有工具、也沒有時間去代表自己,「Anarchy」在您的規劃和行動中,有什麼具體、可能的方式建立一個真正自由的狀態嗎?政府的功能是什麼?
1.3 您即將任職的政務委員,功能又是什麼?「公僕的公僕」,應該以什麼概念進行理解,怎麼強化政府部門與公民科技、公共社群對話合作?(或許數位政委的功能非常適合您?因為您可能幫助台灣政府成為一個「開放政府」,至於社會結構不平等,是否尚待教育與公民意識,甚至實質上的勞動意識、勞動環境改善,才可能完成)
1.1.1. 如果專指 polyarchy 這個概念的話,我想雖然目標不同,但實踐上高度相容。
1.1.2. 是的,會間接導致馬太效應。
1.1.3. 運用資通訊空間,來降低社會參與門檻、增進實質參與,確實是重要元素,但決非充份因素。
1.1.4. 同意。因此我覺得更重要的設計元素,是透過「傾聽過程」在時間、空間上的延展,建立各方之間的共感、同理。
1.1.5. 完全同意。
1.1.6. 是的,目前的基底仍然是資本、科層、族群的扣連結構。
1.2.1. 「持守」的意思,具體來說,就是透過與不特定人,不為特定目的而交換,基於一次次的實踐,來展示此價值之可行。
1.2.2. 引用 Assange:「我想我們可以取得一些重大的進展。或許取得這些進展與投身於奮鬥的過程,對人是有益的。所以這個過程,其實就是最終目標裡的一部份。」
1.2.3. 對我來說,政府是一個概念(抽象層),其功能在協助維持社會上各式網絡間的交換規則。
1.3.1. 具體功能是協助各部會政務、事務朋友在約定的分工之外,也能夠就特定議題展開協作。
1.3.2. 我協助發展的空間、工具,是提供給不特定人自願採用的。如果能減輕公職人員的負擔、提昇工作品質,又能與既有的作業習慣鑲嵌,即可能有助於數位包容、共感同理的建立。
1.3.3. 教育、公民意識、勞動環境改善,都是互相扣合的事情。三者雖然實踐方式不同,但目標高度相容,其中每位行動者都能找到合於志趣的實踐,能對一時一地有所貢獻,就已足夠。
1.3.4. 如你所說,我近年來的志趣是設計反思(而非發散)的空間,和現代開放政府的實踐、目標都很符合,所以才會同意擔任這個工作。
1.3.5. 關於「完成」,最後再引一句 Assange:「事實上,對人有價值的,並不是最後達成某個狀態,而是讓人感覺值得投入奮鬥的這個過程。」